在经历了1997年提前4轮冲A成功的喜悦和1998年起死回生保级的惊险之后，7000万湖北乡亲终于在本世纪末不得不面临一个残酷的事实——他们失去唯一的一支甲A队了。
这不是一个3年的轮回，湖北足球本可以避免这种灾难性的结果；这也不是红桃K“为他人补血”的宿命，目前无言的结局都是人为的必然。
“回首过往，每一段记忆都是墓碑”。没有人愿意揭开旧伤疤，不管是自己揭还是别人揭，于是不堪回首。然而，清醒的痛苦仅仅只是痛苦，而糊涂的痛苦更是一种悲哀。只有清醒的痛苦才能使人痛定思痛，痛改前非。
于是忍不住要回首——
初开的混沌
回顾本赛季以来的降级之路，真可谓一步走错步步走错。对于带着几分勉强初涉足球圈的红桃K企业来说，就像一个远未成熟的孩子面临一场包办婚姻，与足球的“第一次亲密接触”只能是“糊涂的爱”，于是在还未进入角色之前轻慢了戚务生，使这位前国家队的“大帅”负气投奔比红桃K更“红”的红塔集团。可能是还没有认识到足球这项游戏的残酷程度，俱乐部没有想到去花太多的精力和金钱邀请高水平的主教练，在争取金志扬失败后，竟非常坚定地选择了平庸的胡之刚，并且不顾四周一片反对的声音，让俱乐部的许多大权集其一身。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是不错的，可惜用在了错误的人身上。知道湖北足球实力的人都说，红桃K不是应该降级的队；知道红桃K俱乐部请来胡之刚的人都说，红桃K不降级谁降级！
从红桃K俱乐部请胡之刚的决心和信任程度来看，肯定有其自以为是的道理，既利用胡之刚保守的思想及战术来保级。这种简单幼稚的逻辑最终使红桃K队付出了沉重的代价。
“糊教练”的一本糊涂帐
凭着前国家队守门员教练和带过几支甲B队的资历，胡之刚踌躇满志地来到红桃K俱乐部，准备把红桃K队作为他进军甲A的第一块“试验田”。他的想法很简单：红桃K防守有几名经验丰富的老将担纲，进攻有蔡晟的高度，以上赛季第8名的实力打防守反击完成保级应该是比较稳当的。好在两翼齐飞，沉底传中的532打法他在苏永舜时的国家队就看熟了，照搬就是。
于是，似乎陈竹在胸的胡之刚提出了“保8争6”的口号，为球队鼓气，同时也为自己鼓气。薪水不菲，大权在握，胡之刚没有觉得甲A的钱难赚，但他万没有想到他的那老套的教条经不起一点变故，结果弄得自己一直处于被动状态。
在胡之刚固有的战术中，没有一个高中锋是不可思议的，否则就没法打，因此身高1米94的蔡晟就在他心目中显得至关重要。可以说，他的一切战术都是围绕大蔡而制定的。令人惊讶的是，他好象忘了大蔡是众所周知的体能“困难户”，很可能因过不了体测关错过前5轮联赛，但心怀侥幸的他就是不愿去想象。同时他也忘了，大蔡已不复当年“亚洲第一中锋”之勇了，戚务生也只是让他作为牵制和摆渡的人物，真正的射手是李晓这样身材不高但灵活机敏的球员。当然，红桃K队里还有身高体壮，速度极快的李昊，但李昊一直是后卫，而胡之刚僵化的头脑是不会想到把后卫变成前锋的。
为了应付体能测试，胡之刚就一门心思练跑圈，把足球运动员都练成了长跑运动员，到海埂春训去得最早，离开最迟，照样也是跑圈，使许多队员都失去了踢球的感觉。同时，由于管理的松懈，尤其对主力队员的放任，体能测试并没有达到“ 笨鸟先飞”的预期效果，红桃K成绩仍然是最差之一，胡之刚最需要的蔡晟也被体测关拦在了前5轮联赛之外。胡教练顿时傻了眼。
在挑选外援这一重要环节上，胡之刚同样是老眼昏花。在如走马灯般频繁试训的外援中，他放弃了后来在大连和平安队威风八面的埃里，选择的却是“年迈”的博易得和速度奇慢的维科提夫，其中，作为红桃K前5轮唯一的前锋，维科提夫的入选仅仅是因为有身高，可以作为蔡晟缺阵的“替代品”。胡之刚削足适履的做法，直接导致红桃K队没有前锋的窘境，并给后来朱波执教留下了严重的后遗症。另外，在对待老外援米西尔的问题上，胡之刚态度前倨后恭，显得极不负责任，据说，欲赶走米西尔就是为了多一次买卖机会，而每一笔球员交易中都有些好处，对这一点，再糊涂的人也不会糊涂。虽然最后胡之刚因为没有如愿得到马托萨斯，但他“红桃K需要一个高大的后腰”的观点仍然被信任他的人所接受，最终使红桃K队失去了近年来该队最好的中场球员米西尔。其实，在后腰这个位置上不乏身材矮小的高手，上海申花的祁宏、曼联的基恩、法国队队长德尚等人就是明证。
草草拉起队伍，胡之刚开始与甲B队和乙级队练兵，结果无一胜绩。于是，联赛还没开始，胡之刚就被各地媒体评为甲A“下课”的最大热门。
噩梦降临
3月21日下午的一声哨响，拉开了99甲A联赛的大幕，红桃K的悲剧也开始了。首场客战重庆隆鑫，上半时10 分钟左右，维科提夫就接张斌妙传偷袭得手，“慢动作”选手居然成为今年甲A进球最快的球员，这使胡之刚十分得意，但他高兴得有些早，为了保住胜果，他换下进攻策划者米西尔，放弃中前场全力退守，主动将本队置身于对手的“枪林弹雨”下，但还是被主队武汉籍球员江晖在最后一分钟时将比分扳平，虽然转瞬间丢掉了2分，但胡之刚却在庆幸守住了1分，于是他在新闻发布会上得意地给自己打了80分。他没有料到，直到他含羞离开武汉时，仍然只守住了这1分。
主场0比3、0比1先后输给四川全兴队和北京国安队后，胡之刚哭丧的脸开始面对震耳欲聋的“下课声”了，他急忙推卸责任，抱怨记者把他的战术都泄露给对方了。实际上，塔瓦雷斯和沈祥福都是在比赛的前几分钟就试探出了他的简单招式，然后给他作防守反击的示范。连败之后，胡之刚又一反常态，放弃熟悉的防守打法，大举进攻，结果又遭重创，客场被“ 升班马”辽宁队狂灌4球，弄得球队人心涣散，胡之刚已失去控制局面的能力，终于应了大家的预言，成为甲A主教练中“下课”第一人。
胡之刚病了，可以休息；红桃K队病了，还得战斗。
东风不与朱郎便
胡之刚的下课，差点成就一位少帅，但他埋下的隐患却还是让一段可能的佳话无疾而终。
沉默稳重的助理教练朱波被俱乐部推上了前台，当人们将信将疑地看完他的第一堂训练课后，立刻发现这个年轻人是个肚里有货的人，尤其是他身先士卒的大哥风范使队伍的士气重新凝聚，也使球迷闷看到了转折的希望。
果然，代理主教练朱波一出手就迎来了胜利，黄岩漂亮的远射一球赢得平安。顿时，朱波人气急升，要求扶正的呼声四起。可惜在接下来客场对海牛，主场对海狮、松日的比赛中，红桃K苦于没有锋线“杀手”，总是得势不得分，而且运气极差，只落得1负2平的战绩。而后，因米西尔的缺阵使红桃K队没有拿下该赢的2场球，其中在天津被“黑哨”吹平，在延吉被高仲勋一球小胜。
荆门闭门苦练归来，朱波指挥红桃K队在主场打了两场高水平的比赛，逼平当时气势最盛的上海申花，一球惜败于山东鲁能。在与这两支强队的碰撞中，红桃K队都占据了场上的主动，射门机会也比对方多，但均因射术不精而错失良机。朱波只有望天长叹：天不助我！看不到胜利，球迷对朱波的等待也没有耐心了。
平心而论，朱波执教时期的红桃K队是甲A后防最为坚固的队伍之一，7场比赛仅失3球，而且在中前场的攻势与甲 A任何队都不逊色，但就是没有得分手。如果当初胡之刚给他留下哪怕一个管用的前锋，朱波可能就成功了。
虽然朱波的过渡期成绩不近人意，但他的贡献是有目共睹的。是他大胆地将李昊推上前锋线，将一位被斥为“灾星” 的后卫变成红桃K最有威胁的强力前锋，虽然李昊在前锋的意识和技术方面还有明显的不足，但可以肯定的是，李昊在以后的几年内将抗起这支球队锋线主将的大旗。另外，朱波所讲究的整体意识使红桃K的中场空前强大，3条线的衔接也非常紧密，很难找到破绽，在这一点上，就连同样讲整体的大名鼎鼎的科萨诺维奇也没有做到。
朱波唯一不足的是不能按自己的意愿安排状态最好的队员作为主力阵容，毕竟年轻的他没有象科萨和戚务生那样的权威。
科萨——一个美丽的谎言
如果说红桃K俱乐部当初请胡之刚是个愚蠢的错误的话，那么后来在联赛已过大半的时候请来洋帅科萨诺维奇也是个错误。如果真如俱乐部负责人和科萨所说，他是为湖北足球的明天而来的话，就应该是明智的；如果他来是为了暂时的保级任务的话，就是又一次犯错。然而，后来的事实告诉人们，那些信誓旦旦的说法只不过是一个美丽的自欺欺人的谎言。
抉择的再一次错误，必然导致更深的灾难。
科萨是个高水平的教练，人没有找错，但这回错的是时间和时机，红桃K与他相见恨晚，来日不多。也许科萨没有说谎，他曾希望与红桃K签2-3年的合同，但没有如愿。据说，红桃K早就有意退出足球，请科萨只是为了应付呼声而作出的一个姿态：看，我们已尽了最大的努力！
不了解湖北足球，不了解红桃K球员，不了解中国职业联赛的情况，习惯独立的科萨几乎是摸着石头过河，用对南斯拉夫红星队球员的要求来要求红桃K队员，结果只有40分钟体能的红桃K队员在精疲力尽中，成为各队鲸吞的“鱼腩”，连续的大比分惨败是科萨知己知彼的代价，而更大的代价是越来越大的压力和越来越低的士气。于是科萨不得不从体能和士气上重新补课，虽然难得地赢了海牛、海狮，但错过战胜平安和松日的机会后，红桃K降级提前定局了。于是，士气彻底泄了。科萨当不成“救世主”，他也只能遗憾地摊开双手：我尽力了。
甲B是留不住科萨的，他的退走依然无损于他的高傲，“懂足球”的王健林相信他。时间将证明一切，科萨说，他要用3年来洗刷在湖北的遗憾。
科萨离去的背影给湖北足球留下一个巨大的问号，有人感念，有人骂娘——谁是湖北足球的罪人？！
殷立华回家——在路上
从终点回到了起点，从异乡回到了家乡，一个科萨认为“有思想、很勤奋”的武汉人连夜从上海飞回来了，4比1，那是他给挽留他的上海人的一个花环一样的句号。殷立华，“华仔”，那个为家乡带出第一个甲A队伍的汉子又风尘仆仆地回来了。
上一个回归年，九头鸟展翅冲A；又一个回归年，九头鸟卷土重来......
（胡俊华）
（原载：武汉晨报1999年12月14）
